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

2009-03-15

宽容、乐观、仁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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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毛茸茸

两个多月时间,在手机上读完了这本书《流亡中的自在--da laila ma自传》,多次在HK的书店里见到黄色封面竖排版的此书,想买,沒买,怕在过关时被留下不良记录,不过也看完了,而且是反复的精读--在手机上看书常有此效果,需要反复的读,可以随手做摘记,我把它们摘出来,发现是我做最多摘记的一次阅读。


我感到惭愧的是,看完此书之前,关于西藏,我一无所知(或者我所知的尽是虚空),脑海中只有闪闪发光的一些宏大字眼:解放,农奴,统一,分裂。。。。


之后我至少获知了最基本的关于西藏的一些历史知识,还有种『佛家不打诳语』的观感--我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说法,将以往从课本和主流宣传之中获得的『事实』加以对比筛选,然后扫地出门。


DLLM的这本自传写于许多年前,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样衰老、悲观。

甚至,前几章的笔触细腻动人,既无佛教之庄肃也无任何政治内容,他写了自己如何被找到,接回拉萨,开始了作为宗教领袖DLLM的一生,那时的他和我们小时候一样顽皮、任性、爱搞恶作剧,其实,DLLM,在宗教意义上,应该算是个藏传佛教的博士生,藏传佛教(显宗)有五部大论,体系完备,是非常高深复杂的学问,每一部都会有高僧精通,而作为DLLM,则要向精通某一部的高僧学习,直至全部都精通,被选中后,从五六岁开始,就得展开漫漫的学习、考试、答辩之路,学习(和修炼)的过程也非常艰辛。但看他写在寺庙里度过的童年时,常令我想起《聪明的一休》,做早课时开小差、偷偷的吃鸡蛋和肉(僧侣需要对这两样忌口),和小伙伴打闹嬉戏,捉弄自己的老师...


青年时期的DLLM则是个有探索精神的年轻人,像光绪皇帝一样喜欢机械,拆装上一代dalai留下的钟表以探究竟,修理唯一的一辆老爷车,开着乱撞坏了又偷偷的掩饰,带着伴读爬高而险的山峰....即便是流亡时期,他也始终保持着乐观和仁爱(不知是否是佛教高僧的心理素质特别强大),除了叙述流亡初期的艰难岁月,他还特地花了许多笔墨写他在印度养过的三只流浪猫,总结豢养流浪猫给他的启示时,他写道:『我观察动物有一个心得---即使经过驯养,它还是会不顾生活的舒适,一有机会就跑到外面去,这促使我更加相信自由是所有生物的基本需求。』


关于和我党的交流和流亡是最重要的篇幅,从这里至少可以听到另外一方的声音,看完此书大概可以弄懂,为何他在海外声望日隆,而他的对手却显得如此浅陋可笑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更没无缘无故的恨,当你从新闻联播和参考消息上获得的声音总是一面倒时,多少要有点怀疑之心,听听another side story,再去思索所谓的真实历史,别一上来就忙着站队、声讨、骂娘。


他很诚实的写自己将诺贝尔奖金如何花费(这是属于他私人的钱),如何在印度决策错误投资失败浪费了许多钱,流放地的艰难困苦和我党在西藏的恐怖手段也记了不少,但他更为痛惜不已的是西藏佛教文化传统和建筑的逐步被毁灭。


关于那段史实,我选择相信他的描述,除了相信『佛家不打诳语』之外,他写书的态度令我肃然起敬,我很难想象有如此坎坷经历,曾亲历家园沦丧目睹百姓生灵涂炭的人,能有一颗如此宽容的心,他做到了,不知这算是宗教的神奇还是个人人格的闪光。常识告诉我,持此客观、宽容的态度者很少撒谎。他不会像对手那样用『妖僧、居心险恶的国家分裂者、幕后黑手』这样自以为是、自高自大的强势词语来获得精神满足,坦白讲,这种沾沾自喜不可一世的态度和语气,类似性幻想,就算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、高潮也是自摸的结果,谈不上什么快感


他说从不以批评zg为荣,『他们说谎毫不迟疑,一向如此』这样的措辞,已经算是他对对手最大的批评了,就算从公关学的角度,两边相比之下,优劣立判,只要稍微有点常识有点判断能力者,就能从不同的说辞中嗅出真实和虚假的味道。


关于这一点,我想多说几句,在那本著名的《妖魔化中国》一书中,清华大学传播学院院长李希光,如此描写纪思道的华裔夫人伍洁芳:“一个身材瘦小的三十多岁的中国血统的女人,细细的小眼睛,单眼皮的眼睑上被化妆品抹得发青,尽管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白粉,但仍掩饰不住高高的颧骨和朝天的鼻子,唇膏把两扇厚厚的嘴唇抹得猩红。满脸是讨好白种人的浅薄的笑颜』如此主观、情绪化的文字如何取信于人?反正相比之下,我选择相信前者。


他毫不避讳的写了一些被对手斥为『封建迷信』的神奇经验,这些经验,以前断断续续的看到过,藏传佛教本就有够神秘,但DLLM写来却非常诚恳,他写到转世灵童的寻找,请神指示重大时刻的选择,瑜伽术和其它一些神秘现象,他说也许科学并不能解释全部的世界,但他提到,所谓瑜伽高僧雪地赤裸行走已经有科学根据,乃是人体内的一块脂肪,在长期修行之下可以燃烧发出热量抵御寒冷。关于藏医藏药他也用了不少篇幅,所表达的始终是尊重科学又敬畏神明的态度,一路读来,并不觉得矛盾。


关于请神我也印象深刻,他详细的描述了整个过程,灵媒通常都比较瘦弱,且病恹恹的,请神之前有个很繁复的仪式,整个仪式上灵媒需要穿很重的盔甲,带生铁头盔(起码有十几斤重,帽带儿勒的很紧,如果不是有神降身,跳一两个小时估计会被勒死)整个服装大概有200斤左右那么重,而神降临在灵媒身上时,平时病歪歪的一个人,可以大跳大闹,身手灵敏的不得了,而神一旦离去,整个人又瘫软下来,陷入病恹恹的状态。


在贝托鲁奇导演的电影《小活佛》里,有一点点请神的镜头,和他描述的类似,而我回忆小时候农村跳大神儿的人,也大致与此吻合,灵媒都神神叨叨的,病歪歪,跳神时又很利索,声音也变幻了,跳完之后又陷于原状。


所不同的是,农村的大神,给的指示比较含糊,怎么解都解得通,而西藏的神的指示很明确,DLLM决定流亡时,问了两尊神,一个是前身,一个是他的保护神,都很明确的指点他出走,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。(就是印度)


关于转世则写的更加真实,在《西藏生死之书》的开头一章(汗~~我只看了一两章。。。)也提到死亡和转世的故事,不但DLLM会转世,藏传佛教的信徒也都会死后转世,他举出了许多例子他的老师,他的好友,他自己,毫不夸张,也不神奇,但非常真实。

他还写到一些略为敏感和尴尬的问题,比如宗教和禁欲 :


『有時候有人會問我禁欲是否真的值得,是否真的可能。我們可以說禁欲並不是單單壓抑性欲而已。相反地,你必須完全接受這些欲望的存在,並且用理性的力量來超越它們。當你成功時,心智會受益良多。性欲之所以麻煩是因為它是一種盲目的欲望,說『我想和這個人做愛』是在表達一種欲望,這種欲望和『我想根除世人的貧窮』比起來,後者是有知性指向的欲望。此外,性欲的歡愉只會帶來短暫的滿足。誠如印度的大學者龍樹所說﹕

當你癢的時候,搔搔癢處會有快感;

但是一點也不癢要比搔癢得樂來得好』


他也不讳言农奴制度的缺点和西藏上层贵族之间的斗争,无论是写任何人、事,朋友、敌人(也许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敌人吧)西藏高层里的贵族斗争,他都有颗宽容仁爱的心,总是看到人的善,宽容人的恶,怜悯人的无知和狂妄,文字非常平实,却处处都能感受到这种慈悲为怀的态度,阅读这本书不仅是了解历史的过程、也是一次心灵之旅,是祛魅的过程,常令我无比汗颜,少了许多戾气。我判断,有这样的感染力首先是真实,然后是宽容,这也是他在西方大受欢迎的原因吧。


我不想争论那块儿土地归谁所有,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,都未曾有过明确的定见,所以谈到分裂,我也颇有疑虑,但夏虫不可语冰,就连说说凉水都不行,在此就不提这一段历史了,免得生出是非,有兴趣的自己看书去判断吧。


另外一些我觉得好玩的东东,是他对伟大领袖们(中国和印度的)的观察和记录,常看的我忍俊不禁。例如他写到毛对宗教的态度,我觉得特别有意思,立刻想起《鹿鼎记》里的陈近南,他和韦小宝的对白,如下:


『小宝,你是聪明人,所以我可以用聪明人的办法跟你说话,外面那些人就不同,聪明人都被满清招去当官了,我们就只能找到这样的,这样的人是不可以讲道理的,要用口号来催眠他们,所谓『反清复明』只是一句口号,就像佛家的 『阿弥陀佛』,满清抢走了我们的钱和女人,我们要夺回来。

韦小宝:收到!要反清,抢回我们的钱和女人,至于复不复明,关人鸟事啊』


看了许多次的《鹿鼎记》我才感到这段的好,笑中颇有深意。


毛以为DLLM也是这样理解宗教的(反正他自己是这么理解的):

『最後他靠近我說,『你的態度很好。宗教是一種毒藥,第一它減少人口,因為和尚、尼姑必須獨身;其次它忽略了物質進步。』這時候我覺得滿臉火辣辣的,我忽然非常害怕,心想『啊!原來你是個毀滅佛法的人』。


我在手机上看完它,做了许多书摘,真是一次感触良多的阅读之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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