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不知道

作者：连岳

1、转几段艾未未先生的调查电话录音，更多的四川地震遇难学生调查，请看他的BLOG，更详尽的可翻墙看他的牛博BLOG。

2、建议艾未未先生将这些录音做成一件作品，名字就叫做《中国不知道》。

3、《中国不知道》的正确题解应为：中国现政府尽力不让公民知道四川地震遇难学生的真实情况。

4、可以推论，他们隐藏了大量真相。

5、由此可见，去年那句“多难兴邦”，是多么伪善。

6、向调查中的艾未未先生致敬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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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四川省政府办公厅纪实


你好，是省办么？

你是哪里？

我们是北京的一个调研小组，我们希望调查四川震后学生死亡情况的数据和名单。应该向你们哪一个部门咨询？

你是哪个调查组？

北京朝阳区的一个调查小组，这是我们自己的一个研究项目。

那你要调查数据，我跟你说过，咱们那个“灾后重建办”。

你给我个电话好吧。

86604261。

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，他们有这个数据的是吧？

这我就不清楚了，我们这里是值班室。

你们这里有人进行过这类咨询么？

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，具体有关灾后重建或者是救灾这方面都是“灾后重建办”进行管理。

你贵姓？

我这里是值班室。

我知道你是值班室，我想知道你的姓名。

你的单位是哪个单位我要问一下。

你作为四川省办公室的值班人员你有义务公开你的姓名，这样我可以……

我想先知道你是那个单位？

不管我是哪个单位，作为中国公民，我可以给你打这个电话。所以你问我单位是没有理由的。

至少你要报姓名啊。

我打电话不一定要报姓名的。

请你把你的单位姓名报清楚，我可以给你。

没有一个政府单位说必须我报姓名你才报姓名的。

这不是必须，我是想知道。

你作为一个值班人员你有什么权力知道我的姓名呢？你只有义务疏导我到任何一个我需要找的单位，你们没有基本的训练么？

什么叫做疏导你，疏导你干什么，我们有制度谁可以告诉有些东西。

你的意思是，有些人是可以告诉的，有些人是不能告诉，是么？

你不能这样问，我就说看对方是什么单位……

你是看对方是什么单位才告诉是什么内容是么？

我要问清楚，我肯定要知道对方的单位。

我现在需要知道你姓什么？

我现在也请你报你的姓名单位。

我已经给你说过了，我们是北京朝阳区的一个关于四川地震死亡数据的调查小组。

你们这个小组的牵头单位是哪里？

为什么非要牵头单位？公民也可以调研啊？

公民应该说可以，有权力了解，我也给了你咱们“灾后重建办”的电话。

那我问你姓名你为什么不能给呢？

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单位的性质。

我的性质就是一个公民，一个非常想知道在地震当中那些学生死亡了的一个人。死亡人数和他们的姓名。

死亡人数和他们的姓名，我跟你通报两个情况好不好。

好。

一个是咱们两会期间，咱们魏宏副省长在新闻发布会上，我也看过这方面的报道，说过这个数据，好像就是说现在正在核实。他都有明确答复，你都可以查到。第二就是你要了解其他情况可以去“灾后重建办”。

是的，但我需要你的姓名。我做这个工作必须要知道我打电话给谁了。

那行，我给你做个电话记录，我现在也把你的姓名记一下。

我作为一个个人在咨询四川地震死亡情况。

贵姓？

我姓艾。你的姓名呢？

我姓吴。

你叫吴什么？

你叫艾什么？

你是工作人员你知道么？你是花别人的钱在工作的。我问你是有权力问的，你问我是没有权力问的。作为一个工作人员你需要满足我咨询的信息，你有什么权力问我是谁呢？

我连对方都不了解我怎么告诉你。

你不需要了解我的，你难道要了解了我，你才会回答我的问题么？

你需要求助我的是……

我不是在求助你，你是我的工作人员，你是在给我工作。

对，我就是说在为你服务，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姓名。

所以吴同志你别搞错了，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。

我也没有搞错，我现在就是需要你的准确姓名单位。

准确的，你不知道的，我告诉你什么你不就记什么吗？

你说什么我就记什么。

对，北京一位公民需要知道地震信息名单。你记录一个内容需要这么长时间么？

我在记，单位、姓名、电话、年月日、内容。

这些你可以下面再记，你已经在耽误我的时间了。懂么？我想知道你叫什么？

我姓吴，叫吴涛。

好的，谢谢，再见。

还有什么情况么？

还有什么你都说不清楚的。你也不应该告诉我你们领导在两会上的谈话，这个不是需要你告诉我的。

这是公开发布的。

是的，但这不是你工作的义务，所以我提醒你一下。

那是公开的，那是公开的。

是不是公开的那都不是你的义务，知道么？你的电话我是全部录音的。

谢谢您的提醒。

所以它是会被公布的，所以你怎么提到四川省政府的话也会被公布的，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事情。

谢谢，谢谢，谢谢你的监督，谢谢。

再见。





时间：03月13日09时35分

单位：四川地震灾后重建办公室

号码：028-84423013

时长：13分钟43秒



你好，你是四川地震灾后重建办么？

是的。

你贵姓？

我姓李。

李先生，我是北京的一个关于地震死亡学生信息名单的调查小组。

你是哪个单位的？

我姓艾。

你是一个调查组么？

我是一个公民调查小组。

公民调查小组？公民调查小组?

对，没听说过这个词吧?公民就是公母的那个公，民间的那个民。

你们是……你说吧，你先说你的意思。

对，我的意思是经四川民政厅的推荐，还有市政府的推荐，要取得这个地震死亡学生信息数据，我们需要找到你，由你们来提供这个数据。地震已经过去十个月了，我们需要知道更加详细的关于学生死亡情况的咨询。

那个你必须发一个正式的函，表明你们机构的背景、姓名、组织架构，以及盖上你们的公章，那么你可以发过来……

我们应该发到哪里？

你是要什么数据呢？

我再重复一遍，第三次，我们需要四川地震震后死亡的学生人数、名单。

震后学生死亡啊？

对。地震中死了一些学生。

死亡人数？

对.

学生死亡人数…… ,那好吧。你先把传真发过来，86604263。

抬头写什么，是谁负责？

你就写四川512灾后重建委员会办公室。

办公室谁负责呢?

办公室收就行了。

那么我还有第二个问题，你们办公室是有这些数据的是吧？

恩…不一定有。

不一定有你让我发过来干嘛？

因为你这些数据都是属于保密的。你要调查的话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渠径去找。

通过什么渠径去找？

比如说公民的我们可以去找民政，学生的可以去找教育啊，通过这些途径。

就是说你们是没有，你们必须要通过其他途径去找数据？

对。

那么震后你们没有进行过统计么？

这些数据是保密的。

啊，这些数据是保密的。但是你们是不是经过了统计？

恩…这个数据应该在各个厅局里面。

各个厅局里是有的。

对。

再问一个，为什么这些数据是保密的？

这个数据为什么不能保密啊？

这是一个国家在一次自然灾害中死亡的人数，政府是有义务向每一个公民公开的，不但对死者或是生者都是有意义的，所以它不应该是保密的。

那么，它该公开的肯定应该公开了。

他没有公开任何死亡名单。

死亡数据是公开的。

死亡数据是不准确的，他们说还在继续统计。

不准确，谁说的？

你们的省长说的。

因为这个死亡的数据它是发现每一具尸体后再确认才能加一个数字，他不能凭空说有多少，有多少。对不对。

对。

还有些失踪的，这些没有办法确定他到底是死亡了还是被掩埋了，还是地震当时根本不在灾区，找不到人，归为失踪的。这一类数字可能在以后的发掘当中，数据会有变化。

变化是没有问题的，但是有一个问题。现在掌握的数据是不是确实的。

现在是有一个整体的数据。

现在的名单是不是确实的？

名单啊？

死了的人是不是有名字？

这个名单我们没有掌握 。

有人掌握么？

这个我不清楚。

那么你说的保密是包含哪些内容。

就是这个数据。

数据保密？你们见过这个数据保密的条例么？你怎么凭空说这些是保密的呢？

我们手头掌握的文件。

文件通报说这些是要保密的？

对。

那么这是什么通报呢？是四川省委发的一个什么通报么？

不是，这是抗震救灾的时候，一层层统计上来的这么一个数据，它是有密级的。当时统计的时候，定的这个数据它是有密级的。

这个密级它可以公开到什么程度？规定哪些是公开的，哪些是保密的。比如说你们省长公布这个数据，他是不是违反了这个规定呢？

他要发布他肯定是通过认可的，这些数据他该公布的他都公布出来了。

就是没有公布的都是不该公布的了。

你说的这个死亡人数，他肯定都是公布出来的了。

不准确，每次都有比较大的变化。

什么时间段有较大的变化？

一共对外公布过三次，5月24号一次，去年的11月一次，今年两会又一次，基本上是属于比较含糊的，所以我们希望直接进行一个调研。

应该不会，这个数据应该是一个准确的数据。那就看你收集的信息是否准确了。比如说5月24号这个数据很去年的5月24的数据相差很大。

是的，我再问你一个问题。如果我们发函到你们那里，多少天你们可以复函？

这个我不太清楚，我需要报领导审批。就是说，你所要的那个东西可不可以给你。

你不是说你没有么？你怎么给我？

我们需要调查，需要收集。

有没有单位来查询过呢？

没有。

从来没有.

没有。

你们也没有这个愿望？

因为我们不需要掌握这个名单，如果是需要查询的话，比如遇难者的名字是民政掌握的。

应该由民政部掌握，是吧？

对。

那么如果他们推脱是不对的，是吧？

那要看你是不是可以去申请这个数据，这有一个审批过程对不对？

我觉得不对，我觉得这个属于政府公开信息的一部分，不需要有任何人审批的。

恩…这就看我们之间是怎么理解这个问题了。

你是怎么理解的？

总共死亡是七万多人吧，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是无法确认的。他不一定会准确的鉴定到他的身份。

那么，中国有严格的户籍制度，一个单位一个村落，有多少人不在了总会知道的吧。一个学校，一个班，重新集合的时候有多少人不在了，总应该知道的吧？

对对对，那么这个在灾后有一个调查的过程，他们需要把这个名单列出来。

这个事情已经过去10个月，300天了，这个过程是不是有点长呢？

因为还有一部分是失踪的，对不对？

失踪的我们永远可以说是失踪的，但是不能说，因为失踪的没回来这个数据我们就不公布。他可能十年不回来，我们就十年不公布么？

还有一部分就是说，在找到的遇难者当中，是无法辨认他们身份的怎么办？

那他至少可以知道，是一个死者吧。他至少可以有一个人数吧。

对，人数是有的，我说过了。

我们不需要所有人的名单，我们只是需要已确认的名单？已确认的名单不会死了又活了吧，我可以这样问你吧。

已确认的。哦。

那么，已确认的是可以公布的是么？

不是。我手里没有。

当然你手里没有，你是一个接电话的人，我不相信你手里天天握着死人名单。我只是需要知道谁手里有这个名单。

我建议你找一下民政厅。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。

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握着这份名单。

是的。

好的谢谢。再见。





时间： 03月13日09时55分

单位： 北川县教育局

号码：0816-4821109

时长：4分31秒



你好，请问是北川县教育局么？

恩，对。

请问您贵姓？

姓武。

您好，武小姐。我们是北京朝阳区一个统计学生死亡名单的调研小组。我们想知道怎样才能得到这些数据？

你是想要遇难的人是么？

对，主要是学生名单。

民间的调研小组是吧？那么你们要这个名单干什么呢？

我们要做一个基本的统计，因为到现在为止，我们在媒体等方面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死亡人数，在我们看来在一场地震当中死亡的人员名单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。

这个，可能，相关数据我们都已经上报给省市，都上报过了。像你们这种民间小组，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们透露。

民间小组为什么不能透露呢？这也是属于公民的基本权利的一部分。

这个我是不能做主的，您理解吧。

那请问你们这里有这份数据么？

数据当然有啊，在我们管辖的一个范围内，怎么可能不统计呢？

那么包括学生的集体名单，应该都是准确的是吧？

当然是准确的。上级部门他肯定要掌握相关信息的。县市省都是我们上面的领导。我们单位有具体负责学生名单这一块的。

能给我一个号码么？

0816-4822337，联系人是“维稳小组”的孙组长，地震灾后维持稳定的小组。具体问题你可以跟他们联系，因为他在具体负责这一块，

好的，谢谢你，再见。